「大將軍,前後的路都斷了,您趕緊拿個主意罷。」
「大將軍,您就下令罷,末將拼死也要護送您殺出重圍!」
「大將軍,您趕緊走,末將願為斷後!」
……
德川吉宗在軍中還是有些威信的,儘管遭逢這等大亂之局,還是有一小部分倭國將領們拼死聚集了萬餘人馬,將其牢牢地護衛在其中,七嘴八舌地建議著。
「不要亂,聽我說,看見那座山包了麼,只要我等能拿下此處,事尤可為,成敗在此一舉,拜託諸君了!」
德川吉宗此際心中滿是懊喪,沒旁的,他只恨自己太大意了些,倘若稍稍留神些的話,也不致於落到眼下這般田地此處地勢相對平坦,山谷寬有一里許,長更是近三里,除了前後出口之外,渾然就是塊山間盆地,按理來說,壓根兒就不是打伏擊的好地方,先前的險隘道路上,儘管有著前方騎兵的偵查,德川吉宗還是很小心地派出了警戒小分隊,以防止清軍的kěnéng之埋伏,可自打進入了這塊山間盆地之後,德川吉宗的心弦卻已是鬆了,過分相信前方騎軍之偵查,以致於被清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倘若他能照先前的樣子,派出哪怕一支小部隊對兩側山嶺稍加留意的話,斷然不會有眼下這一幕的發生,只是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德川吉宗只能是強壓住心頭的慌亂,飛快地觀察了下周邊的形勢,心中已然有了定策,但見其一揮手,止住了諸將們的哄亂,手指著西北角的一處丘陵,高聲下了令。
「跟我來,沖!」
「上,拿下山頂!」
「板載!」
……
此際,山谷四周埋伏著的清軍已是露出了猙獰,火炮不停地發射著,一枚枚炮彈兇狠無比地砸向亂作了一團的倭軍官兵,在這等人擠人的場合下,幾乎每一顆炮彈都要帶走幾條的人命,至於周邊埋伏著的清軍士兵也已是在拼力地射擊著,將一陣陣的彈雨傾瀉到倭國亂兵身上,橫飛的子彈瘋狂地收割著倭軍官兵們的性命,唯有德川吉宗所指出的那座小山包上火力最弱,儘管也有著百餘名清軍將士在不停地射擊著,但卻並無火炮相配合,彈雨的密度也明顯比其餘各處要稀薄上一些,一見及此,緊跟在德川吉宗身旁的倭軍將士們可就都來了勇氣,紛紛嘶吼著率部發動了瘋狂的衝擊,人流一動將起來,周邊胡奔亂竄的亂兵們顯然也就有了主心骨,亂紛紛地從四面八方向這撥衝鋒的官兵們所在處匯集了過去,不多會,竟已是形成了一股多達數萬人的衝鋒大軍。
「撤!」
這一見倭軍有若潮水般地洶湧而來,正在山嶺上指揮作戰的一名把總絲毫沒有就地抵抗的意思,一揮手,便即帶著人向後方撤退了去,只是在撤到山嶺腳下之際,但見兩名士兵手腳麻利地分別點燃了隱藏在兩根管子外的導火索,而後便即不管不顧地跟著大部隊向另一處山嶺撤退了去。
「板載,板載!」
在死亡的陰影下,倭軍衝鋒的sudu奇快無比,清軍前腳剛撤出山嶺,倭軍已是殺到了山嶺上,這一見守山的清軍已然落荒而逃,眾倭軍官兵們全都興奮地呼吼了起來,就宛若打了一場了不得的勝仗一般。
「轟……」
樂極總是要生悲的,這可是古訓,從來都是應驗無虛,這不,沒等倭軍官兵們歡呼個夠,整個山包先是猛地一震,轟然巨響中,有若火山噴發般地炸出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聚集在山頂上的數百名倭軍官兵們瞬間便被炸成了碎肉,離得稍遠些的倭軍士兵們也沒能倖免,被巨大的衝擊波一撞,便有若騰雲駕霧般地飛上了半空,尚未落地,便已被強烈至極的衝擊波震死當場,至於剛衝到了山腳下的倭軍官兵們倒是沒死,可也被急速襲來的氣浪掀出老遠。
慘,無比的悽慘,只這麼一瞬間,數千名倭國士兵便已是非死即傷,哀鴻遍野,其狀當真慘如地獄一般,剛想著隨大流衝上山包的德川吉宗頓時傻愣在了當場,冷汗有若泉水般地狂涌了出來,面色煞白如紙一般,渾身哆嗦不已,那樣子要說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埋伏在四周山嶺上的清軍官兵們雖早已知曉那座丘陵上埋了不少的炸藥,可對於威力究竟有多大,事先也沒個概念,待得見到那等巨大的聲勢,同樣不免為之震撼不已,一時間竟忘了要開槍射擊,偌大的戰場一時間竟就此詭異地沉寂了下來,唯有倭軍傷兵們那悽厲的慘嚎聲在盆地上空激盪不已。
「接著打,打到這幫龜孫子投降為止!」
站在山谷左側高地上的老十三雖也同樣被這等爆炸之威力驚得個眼皮子直跳,忍不住便回首看了弘晴一眼,不過麼,卻是沒忘了此乃戰時,這一見己方官兵們全都忘了射擊,當即便怒了,陰沉著臉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老十三這麼一下令,剛停歇下來的槍炮聲立馬又驟然大起了,呆滯不動的倭軍官兵們頓時被打得個屍橫遍野,再次胡亂地鼠竄了起來,試圖躲到個安全的地兒,可惜這等努力不過是徒勞而已,不管躲到哪,要面對著的都是清軍的炮火與子彈的洗劫,前後不過兩刻鐘不到的時間,不算被爆炸殺死的那兩千餘倭軍,便已足有三千倭軍官兵成了清軍的槍下遊魂,人馬的屍體縱橫交錯,整支大軍已是徹底亂成了一團。
「舉白旗,投降!」
望著眼前這等兵敗如山倒的慘狀,德川吉宗實在是不忍再看,閉上了眼,無力地揮了下手,痛苦地下了投降之令。
「停火!」
德川吉宗這麼一下令,倭軍官兵們當即便搖起了白旗,不僅如此,更有不少倭軍士兵索性跪倒在地,拼命地晃動著白手絹,一見及此,老十三倒也沒再多造殺戮,這便一揚手,沉聲吩咐了一句道。
「一行,你去跟支那人談談,看他們都有啥條件。」
老十三這麼一聲令下,自有傳令兵揮舞著信號旗,將命令傳達到了各處,不旋踵,激烈的槍炮聲便漸漸消停了下來,然則驚魂未定的倭軍官兵們卻還是不敢稍動上一下,大多都已是跪倒在了地上,這等情形一出,德川吉宗的心裡已是拔涼一片,滿臉苦澀地環視了下四周,視線最終落在了德川一行的身上,嘴角蠕動了幾下,有氣無力地吩咐了一句道。
「大將軍,我……」
德川一行可是被清軍打怕了的,這一聽德川吉宗將談判的任務交給自己,身子猛然便是一震,面如土色地便打算出言請辭。
「去吧,不管是啥條件,先談談再議好了。」
德川吉宗壓根兒就沒給德川一行推脫的機會,不耐地搖了搖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啊……,哈伊!」
德川一行嘴巴張了張,到了底兒還是沒勇氣反抗德川吉宗的命令,也就只能事無奈地搖著白手絹,領著兩名隨從,向清軍陣地行了去。
「別開火,別開火,本人奉大將軍之名前來談判!」
越是走近清軍陣地,德川一行便越是緊張,整個身子已是哆嗦得不成樣子,呼喝的聲音也走了調,又尖又細,就有若是太監在嚷嚷一般無二。
德川一行其實壓根兒就不zhidào清軍指揮部之所在,投降都找錯了地方,不過麼,自有精通倭文的通譯將其嚷嚷的話語稟明了老十三。
「去,將那廝帶了來!」
儘管眼下的倭軍已是瓮中之鱉,kěnéng不戰而屈人之兵顯然也是好事,至少能省些彈藥,正因為此,對方要投降,老十三倒也無甚異議,這便面如沉水地揮手吩咐了一句道。
「喳!」
老十三既是如此吩咐了,自有邊上侍候著的一名親衛高聲應了諾,疾步跑下了山去,將跑錯了地兒的德川一行領到了指揮部。
「某乃幕府老中德川一行,奉我家大將軍之命,欲與貴軍統帥當面溝通,還請……」
身為幕府的高級官員,德川一行打仗雖是不行,可眼力還是bucuo的,這才一走上山,立馬便辨認出了端坐在馬紮上的老十三之統帥身份,壯著膽子便打算道明來意。
「告訴他,我方只接受無條件投降,不降則死!」
老十三壓根兒就不想跟德川一行多羅唣,既不等其將話說完,也不等通譯作出翻譯,已是一揚手,毫不客氣地給出了指令。
「這位大將軍,您……」
一聽完通譯轉達過來的話語,德川一行臉上強憋出來的笑容不由地便是一僵,嘴角抽搐不已地還欲再解說上一番。
「讓他滾回去,不降則死!」
老十三態度強硬得很,絲毫通融的餘地全無,也不想聽德川一行的羅唣,眉頭一揚,已是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自有邊上侍候著的親衛們一擁而上,不容分說地便將德川一行趕下了山去。
「大將軍,情況便是如此,您看……」
德川一行被趕下了山之後,也不敢再回頭跟清軍理論,只能是垂頭喪氣地轉回到了德川吉宗的身前,絮絮叨叨地將與老十三交涉的情形述說了一番。
「唉……,都降了罷。」
德川吉宗原本也沒指望德川一行能談出個甚名堂來,左右不過只是僥倖心理在作祟罷了,此際見德川一行一無所獲而歸,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倖也已是就此煙消雲散了去,但見其痛苦地閉上了眼,有氣無力地下了最後的決斷。
第496章 嵐山伏擊戰(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