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瘋狂的殺戮!
拼死一戰的官軍已是毫無半點的退路,若是不能搶在賊眾兩翼沖將上來前打垮亂匪之中路,等待官軍的就只有全軍覆沒一個下場,值此危急關頭,壓根兒無須耿三飆作甚動員,出擊的百餘綠營軍官兵們全都玩命似地狂沖了起來,如一群餓狼般撞進了混亂一片的戰場上,只一個照面的攻擊,便已殺倒了悍匪三十餘人,一眾亂匪們剛因陸家兄妹的聯袂出戰而鼓起來的士氣瞬間便被擊打成了碎片,再無一絲的戰心可言,呼啦啦地全都轉身向山下逃了開去,再被官軍一個追殺之下,就此潰不成軍,死傷狼藉不已。
「風緊,扯乎!」
陸家兄妹都是江湖高手,雖比不得李敏行那般勇悍,可聯手之下,卻也堪堪能抵擋得住李敏行的攻勢,奈何手下盡皆潰敗,兄妹倆又怎敢再行戀戰不休,但見陸鼎盛拼盡全力連出數刀,強行逼退了李敏行,而後,也顧不得自身氣息紊亂,大吼了一聲,腳下抹油地便縱身向山下飛竄了去,失去了兄長支持的陸嫣然也不敢再戰,同樣撒腿便逃,急惶惶有若喪家之犬一般,哪還有半點先前假扮仙子時的從容與嫻靜。
「哪裡走?」
陸鼎盛逃得快,李敏行已是追之不及,可一見陸嫣然也要逃,自是不肯放過,腳尖重重一點地,人已縱身而起,如離弦之箭般地便追了上去,sudu奇快無比,轉瞬間便已追到了離陸嫣然不足兩丈之距離上。
「殺!」
就在陸嫣然惶急地飛縱而起,試圖從追殺亂匪的官軍左側掠過之際,卻聽一聲大吼中,李順已是從旁飛縱而出,一刀如匹練般襲向陸嫣然的腰側。
「鐺!」
李順這一刀來得既快又狠,陸嫣然自不敢等閒視之,但見其手腕一翻,軟塌在身側的軟劍猛然抖得個筆直,斜斜地切在了來刀的側面,但聽一聲脆響過後,李順已是連人帶刀倒翻了回去,顯然有若不敵,只是陸嫣然也沒能討得了好,固然是用巧勁擊退了李順,可其向前飛奔的身形也因之一滯,再不復先前之靈動,這就給了從後急追而至的李敏行一個出手襲殺的大好之機會。
「留下命來!」
李敏行先前一戰中險些被陸鼎盛偷襲得手,早憋了一肚子的怒氣,這會兒一見陸嫣然落了單,自是不肯放其逃出生天,一聲斷喝之下,腳下一個重踏,人已如天外飛虹般衝到了陸嫣然的背後,手中長劍只一顫,一蓬劍花已是毫不容情地將陸嫣然罩在了當中。
「鐺鐺……」
一番激戰下來,陸嫣然自是清楚李敏行的武藝遠在自己之上,此際一察覺到李敏行襲殺而來,心中不由地便是一慌,忙不迭地運轉手中的軟劍,拼力護住周身,但聽一陣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爆鳴聲大起中,李敏行的長劍已如蛟龍鬧海般上下翻飛,徹底將陸嫣然困在了其中。
「棄劍,否則死!」
彼此間的高下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些,縱使陸嫣然已是情急拼命,可又怎及得李敏行之強悍,十數招交手下來,李敏行已是一劍挑破陸嫣然的防禦圈,手中的長劍只一挺,已是穩穩地架在了陸嫣然的脖頸之上。
「噹啷!」
陸嫣然尚來不及驚呼,利劍已然及頸,花容失色之下,手已是再也握不住劍柄,但聽一聲脆響,軟劍已然落了地,又若蛇般在地上彈動了幾下,便即沒了動靜。
爽啊,這才是江湖風采來著,該死的老夫子,盡讓爺跑圈,啥都沒教,晦氣!
一場惡戰下來,死傷者無算,可弘晴卻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左右亂匪死得越多,己方的安全便越有保障,正因為此,他不單不慌,反倒是爽利得很,就有若看了一場武俠大片般滿足著,心裡頭滿是迴腸斷氣之豪情,只不過一想到陳老夫子所謂的習武,弘晴的牙根可就不免有些痒痒然了的。
「啟稟小王爺,屬下幸不辱使命,已將女賊陸嫣然擒拿在此,請小王爺明訓!」
官軍並未死追著潰敗的亂匪不放,僅僅只是追殺到了山腰處,便已是鳴金收了兵,一見及此,弘晴可就來了精神,伸手撣了撣身上的衣衫,施施然地走出了隱藏之所在,緩步行到了山前,立馬便見李敏行押解著陸嫣然來到了近前。
「啊哈,主子,您瞧,先前小的叫她上來給您暖床,瞧瞧,這不就自己上來了,還真有夠乖的麼。」
先前兩軍惡戰之際,劉三兒可是被嚇得不輕,儘管還不致於到屁滾尿流之地步,可腿腳直打哆嗦卻是明擺著的事實,這會兒仗打勝了,這廝可就又來了精氣神,還沒等弘晴發話呢,他已是從旁嘻嘻哈哈地湊趣了一把。
「要殺便殺,羞辱於姑奶奶,算得甚能耐!」
陸嫣然先前就是被劉三兒的葷話氣得悍然發動攻擊的,這會兒又聽劉三兒如此說法,自不免擔心弘晴真有這等心思,嬌軀不由地便是一顫,但卻不肯就此出言討饒,而是一咬牙,羞怒無比地喝叱了一嗓子。
「羞辱?嘿,就你這樣子也配?太高看自己了罷,區區一女飛賊,本貝子看你也就是端茶倒水的粗使丫鬟之juésè罷了,拖下去,單獨捆著,好生看守,沒有本貝子的命令,誰也不得擅自接觸此賊!」
自打來了這個朝代,弘晴可是看多了美女,不說旁的,就他自個兒屋裡那些小丫鬟們就個個都是絕色,還真就看不上似陸嫣然這等鄉野女子,再說了,這會兒弘晴同學就算有心,也沒那個力不是?既然不能「吃」,那又何必跟其說甚軟話,嘴一張,已是毫不客氣地羞辱了陸嫣然一通,而後,也沒管陸嫣然是怎個羞惱之模樣,一揮手,已是神情肅然地下了令。
「喳!」
弘晴既已下了令,邊上侍候著的眾侍衛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轟然應諾之下,自有兩名好手從旁閃了出來,毫不憐惜地卸下了陸嫣然的雙手關節,不顧其慘聲的嚎哭,拖曳著便將其拉到了後山,結實無比地捆在了一顆大樹上。
「攻山,再給老子攻上去!」
陸鼎盛隨潰敗的亂匪逃回了山下之後,這才發現其妹竟已失陷在了官軍手中,登時便急了,攔住了潰散的亂匪,叫囂著要眾匪再次發動攻勢,奈何眾匪都已是被官軍殺破了膽,這會兒正自驚魂未定之時,又怎有再次攻山之勇氣,任憑陸鼎盛如何催逼,眾匪也不肯向前邁進一步,直氣得陸鼎盛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聖母來了,聖母來了!」
「拜見聖母!」
「聖母慈悲,普度眾生!」
……
就在陸鼎盛氣得要揮刀砍人之際,卻聽後陣一片大亂,無數亂匪狂熱地嘶吼著,紛紛跪倒在地,齊齊磕頭不已,旋即便見一身著白的中年婦女從人群後頭款款行將出來,惺惺作態間,倒也頗有幾分的雍容,只是一雙桃花眼中不時流轉的狐媚之光卻這等雍容多了幾分的臊氣。
「孩兒叩見聖母,小妹她……」
一見其母已到,陸鼎盛顧不得發脾氣,趕忙一頭跪倒在地,滿臉憤概之色地便要將其妹被擒一事道將出來。
「無妨,此不過聖女之劫數也,本座早已算到,過了此劫,聖女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且都請起罷。」
不待陸鼎盛將話說完,陸寡婦已是一派胸有成竹般地搖了搖頭,煞是鎮定自若地寬慰了眾人一句道。
「原來如此,聖女捨身成佛,當真了不得啊!」
「是啊,是啊,聖女捨身感化狗官們,了不起!」
「聖女慈悲心腸,實天降神女也。」
……
原本正自惶恐不安的眾白蓮教匪徒一聽「聖母」如此說法,頓時盡皆恍然大悟,亂鬨鬨地便狠拍起了聖女的馬屁,宛若其之被俘乃是故意為之,為的便是要從內部感化官軍,越說越真之下,原本已是低落到了極點的士氣竟因之又高漲了起來。
「諸位都且起來罷,本座既至,一切自當有定數。」
被一眾信徒如此這般地吹捧著,陸寡婦當真有些個飄飄然了起來,煞是和煦地虛抬了下手,示意諸信眾各自起身,她自己卻是飄也似地來到了山坡上,揚聲朝著山頂上正忙著備戰的官軍們高呼道:「本座奉天承運,乃無生老母轉世,特為普度眾生而來,爾等沉溺早深,若不放下屠刀,必將永墜地獄,萬世不得超生!」
我勒個去的,抓了個小神棍,又來了個老神棍,還有完沒完啊!
弘晴並未去干涉耿、李二人的作戰指揮,這會兒正百無聊賴地看著山下的把戲,待得見陸寡婦自以為是地演著觀世音,心下里頓覺噁心無比,險險些連隔夜飯都嘔了出來,惱火之餘,便將正瞧得靜靜有味的劉三兒拽了過來,低聲地吩咐了幾句,直聽得劉三兒滿臉神彩飛揚不已,嘻嘻哈哈地應了一聲,猴兒似地便向山後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