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殿下,托合齊、托大人來了。」
胤礽是個很懂得享受之人,儘管不逢年遇節的,可晚膳卻是極之豐富,幾十盤各色精緻菜餚滿滿當當地排了一大桌子,可用膳的人麼,卻只有兩個,一個自然是胤礽,另一個則是其最寵的新納小妾錢氏,只是不等胤礽開始享用這頓美食,就見東宮副主事太監趙曉瀟急匆匆地從殿外行了進來,疾步搶到近前,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
胤礽用膳之際素來不喜有人攪鬧,若是旁人在這會兒來求見,那一準得吃閉門羹,可來的是托合齊,胤礽卻是不好不見了,只是心中的不悅卻依舊濃得很,重重地哼了一聲之後,還是強忍著不耐,道出了個宣字。
「喳!」
趙曉瀟侍奉了胤礽二十餘年,自是知曉胤礽的性子,若非托合齊位高權重,不是他趙曉瀟能輕易得罪之輩,他也斷然不敢在這等時分前來攪鬧胤礽的,此際見胤礽雖不悅至極,卻並無發飆之跡象,緊繃著的心弦頓時為之一松,哪還敢多遷延,趕忙應了諾,急匆匆地跑出了偏殿,不多會,已是陪著面帶愁容的托合齊又轉了回來。
「末將叩見太子殿下。」
托合齊能就任九門提督這麼個顯要的職位,自然不是等閒之輩,至少養氣的能耐還是有一些的,此際儘管心急如焚,可也沒一上來便咋咋呼呼,而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覲見之禮,只是臉上的愁容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免了,免了,老托就不必跟孤這般虛情了,呵,老托該是還不曾用膳罷,正好,一併用了,來人,賜座!」
太子雖極其不喜托合齊在此時前來攪鬧,但並未帶到臉上來,反倒是一派和顏悅色地擺了下手,笑呵呵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太子金口一開,自有邊上侍候著的小太監們轟然應諾而動,將錦墩抬了上來,擺放在了宴席的下首位置。
「謝太子殿下隆恩。」
托合齊心中youshi,哪有心用啥膳,謝是謝了,卻並不就座,而是作出了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嗯,爾等盡皆退下!」
胤礽原本就疑心托合齊此來必有要事,此際一見托合齊如此作態,心下自是瞭然,也沒多言,只是面色淡然地揮手下了令。
「喳!」
胤礽此令一下,在側的一眾人等自是不敢多言,各自躬身應了諾,連同錢氏在內,全都退出了偏殿。
「老托別愣著,有甚事坐下再說。」
自打索額圖被除掉之後,胤礽的實力已是大減,手下雖還有著不少的心腹之輩,可說到地位緊要的,卻已是沒多少了,對於托合齊這等干將,自也就格外的看重,此際儘管心中的不安在狂野地涌動著,可臉上卻依舊是和煦無比的笑容,煞是客氣地招了招手,示意托合齊坐下敘話。
「殿下,出大事了,都怪末將不小心,十六阿哥一事已被三爺偵知,眼下人證已盡落其手,末將無能,還請殿下責罰。」
若是往日,胤礽如此這般的體恤之下,托合齊必然要感激涕零地表上一番忠心,可眼下麼,他卻是沒那個心思了,哭喪著臉,一躬身,沮喪萬分地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怎會如此?說清楚了!」
當初托合齊可是信誓旦旦地言稱坑老十六一事斷不會出絲毫的差錯,胤礽這才同意了其之計劃,這才剛過了十天不到,居然就鬧成了這般模樣,又怎由得胤礽不急的,這一急之下,先前裝出來的禮賢下士可就不見了蹤影,面色鐵青地霍然而起,怒睜著雙眼,氣急敗壞地咆哮了一嗓子。
「殿下息怒,是末將無能,此事……」
托合齊也自知此番事情鬧騰大發了,要zhidào陷害阿哥可不是小事,換在尋常人身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就算托合齊也有著皇親的身份,也一樣兜不住,若是太子不肯伸以援手,鬧不好他托合齊就得吃上一輩子的牢飯,到了眼下這般田地,托合齊哪還敢有甚隱瞞的,一頭跪倒在地,將事情的前前後後盡皆交待了出來。
「飯桶,你,你……,唉,你怎麼這麼糊塗,如此重要之人證不緊著抹去,還想著反算於人,自作聰明,讓孤說你啥才是,唉,愛卿誤孤啊!」
聽完了托合齊的陳述之後,胤礽當真是又氣又急,叉指著托合齊便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直罵得托合齊趴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抬上一下。
「滾起來!」
胤礽氣急之下,已是不再給托合齊留半點的情面,發泄了一通之後,見托合齊還趴在地上,剛稍稍平息下去的火氣立馬又涌了起來,恨恨地一跺腳,毫不客氣地嘶吼了一聲。
「殿下息怒,末將該死,末將該死,只是此事緊要,還須得殿下主持大局,以防有變,但消殿下有令,末將自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托合齊這會兒已是將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胤礽的身上了,再無往日裡與胤礽相交時的隨意,不僅不敢起身,反倒是將身子趴得更低了幾分,但並未忘了大表上一番忠心。
「哼,罷了,還不到山窮水盡時,此事孤已知,卿家可先去誠郡王府苟洽一二,記住了,能退的就退上一些,說些軟話也死不了人,若是能成便好,若是不成,回頭孤自與老三分說便是了,去罷。」
胤礽怒歸怒,可到底還是捨不得放棄托合齊這麼個地位顯要的手下,沉吟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將此事攬上己身,不過麼,卻並不打算即刻便出手,而是要托合齊自己先去搗鼓上一番。
「啊,這……」一聽太子如此吩咐,托合齊不由地便有些傻了眼,不為別的,只因他可是深深得罪了三爺,此一去,還不得被生剝去幾層的皮,本想著出言再解釋上幾句,可一見胤礽的眉頭已然豎起,心頓時便虛了,自不敢再多遷延,趕忙磕了個頭,極之勉強地應了諾:「是,末將這就去。」
「放心,一切有孤呢,虧不了你的。」
儘管不打算即刻出面,可胤礽也不願寒了托合齊的心,這便沉吟著出言撫慰了一句道。
「殿下放心,末將zhidào該如何做了。」
托合齊擔心的只是太子會拿其當xishēng品,此際一聽太子願意為自個兒撐腰,膽氣頓時便足了幾分,重重地磕了個頭,這才站了起來,一旋身,大步行出了偏殿,自行前往誠郡王府不提。
「廢物,飯桶,混賬行子,不成器的東西……」
別看胤礽先前話說得信心十足,可實際上心裡頭卻是虛得很,只因他壓根兒就無法猜度到三爺接下來會如何行事,也無太多說服三爺的把握,托合齊在時,胤礽還尚能撐得住場面,待得托合齊一去,胤礽已是煩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殿中來回踱了好一陣子,也沒能找到個頭緒,氣急之下,破口便大罵了起來……
「稟王爺,那廝招了,供詞在此,請王爺過目!」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太子如何鬱悶發狂,卻說三爺自將張誠押回了府上之後,絲毫不曾遷延,立馬便下令府中善刑罰的高手突審張誠,而他自己則召集了陳老夫子等人盡皆到書房議事,卻不曾想議事才剛起了個頭呢,負責審訊的王府高手已趕到了書房,給三爺帶來了個大好之消息。
「哦?好,去,將那張誠牢牢看住了,沒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有敢違者,殺無赦!」
這一聽張誠已然招供,三爺自是大喜過望,伸手接過了那份供詞,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之後,重重地一拍文案,語調激昂地下了死命令。
「喳!」
三爺既已下了令,那名前來稟報的王府高手自不敢有違,緊趕著應了諾,自去安排調防不提。
「夫子,先生,想不到那張誠竟是這等無膽之鼠輩,輕易便招了,嘿,用這等人辦事,足可見那廝識人之差勁,有了此供詞,大事或可為啊!」
三爺沒去管手下人等如何布防,伸出手指,彈了彈那份供詞,頗有些自得意滿地念叨了一句道。
我勒個去的,老爹啊老爹,您老還真是樂昏了頭了,事情要是像您老想的那般簡單就好了,可惜啊,老爺子的心思又豈是您老能猜度到的,得,還是趕緊打消了您老這份不切實際的幻想為好。
一見到三爺那副自得的神情,端坐在側的弘晴忍不住便是好一陣的腹誹,不過麼,也不是很在意,此無它,弘晴早安排好了應對之策,卻也不怕三爺不改弦更張,這便眼珠子微微一轉,給李敏銓發去了個暗號。
「王爺英明……」
李敏銓早就從弘晴處領受了指令,此際一見弘晴發來了暗號,自不敢怠慢了去,這便正容拱手地開了口
「稟王爺,九門提督托合齊、托大人在府外求見!」
沒等李敏銓將話說完,就見王府總管太監高大誠急匆匆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疾步搶到三爺的文案前,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