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叩見陛下!」
李德全去後不久,弘晟便到了在,這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臉色瞬間便是一白,眼神里更是閃過了幾絲的慌亂,不過麼,腳下倒是不曾有半點的遲疑,疾步便搶到了御前,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頂點小說,
「說罷,急著要見朕所為何事,嗯?」
儘管已打消了拿弘晟來作法的想頭,然則弘晴卻並不打算讓弘晟就這麼輕易過了關去,連叫起都免了,就這麼任由弘晟跪在那兒,好一陣子的沉默之後,這才聲線微寒地發問了一句道。
「陛、陛下,臣弟、臣弟是來請罪的,臣弟治下不嚴,管教無方,以致門下竟出了似成荃這等惡賊,確是臣弟之大過,然,臣弟確實不曾指使其胡亂行事啊,陛下,臣弟乃是被人蒙蔽了啊,您若是不信,臣弟可對天發誓,此事真的與臣弟無關……」
一聽弘晴語氣如此之不善,弘晟本就慌亂的心頓時便更慌了幾分,面色慘白無比地便喊起了冤來。
「既是與爾無關,為何不早來報與朕知,嗯?」
饒是弘晟都已是哀嚎連連了的,可弘晴卻並未有半點的動容,也不等其將話說完,便即一揮手,聲線陰冷地喝問了一嗓子。
「臣弟、臣弟……,不瞞陛下,臣弟是怕了,那成荃是臣弟門下奴才,這瓜田李下的,臣弟實是有著幾張嘴也說不清啊,可此事確實不是臣弟的主張啊,臣弟也不知曉那廝竟會如此之喪心病狂,若早知如此,不用陛下動手,臣弟一刀便斬殺了那混球,唉,自打太原案發,臣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天天擔著心思,這日子實在是熬不下去了,不得已,只好去求了太后,一切都是臣弟不好,臣弟懇請陛下能恩准臣弟辭去中央銀行之差使,若能當一富家翁,余願足矣。」
面對著弘晴的冷聲喝問,弘晟的身子忍不住便是一個哆嗦,呢喃了幾聲之後,到底是沒敢瞎說,而是老老實實地將自個兒的擔心以及去求過太后的事兒說了出來。
「既知怕便好,朕也懶得罪你,爾要請辭,朕自無不准之理,然,終歸須得等案子審後再定,爾這就先回罷。」
弘請從來就不曾將弘晟這麼個不學無術的弟弟看在眼中,也真就不曾將其當成對手,此無他,這廝壓根兒就不是塊玩政治的材料,早先之所以想拿其來作法,目的不在其人本身,而是要藉機清洗中央銀行罷了,而今麼,有了太后的懿旨,弘請也自懶得再去懲處弘晟,可也沒給其一個準信,僅僅只是隨口敷衍了一句,便即下了逐客之令。
「謝陛下隆恩,臣弟告退。」
弘請這麼句敷衍之言一出,弘晟的臉龐不由地便是一苦,但卻不敢再多囉唣,也就只能是悻悻然地告辭而去了的……
仁和二年四月初二,涉嫌工商銀行一案之諸般人等盡皆被押解至京師,帝令左督察御史陶彝以及刑部尚書海濤為正副主審,嚴稽此案,限時十日;此詔一下,滿朝文武皆為之轟然不已,所有人等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了這麼樁大案上。
仁和二年四月初九,陶彝與海濤聯名上了本章,言稱此案已初步查明,起因乃是中央銀行稽查司郎中成荃向工商銀行行長之子康元成索賄不成,惱羞成怒,故而肆意妄為,利令智昏,以致竟干出了喬詔封行之惡行,其之死因,系他殺,概因其自忖身份尊貴,在牢中肆意辱罵牢子,激得牢子憤然拔刀反擊,用力過度,以致將其斬殺當場,牢子畏罪,自殺而亡。
接到了陶、海二人之奏本後,弘晴震怒不已,下詔抄了成荃的家,其眷屬盡皆發配烏蘇雅里台打牲軍前為披甲人之奴,另,隨成荃去太原之諸般官吏以附逆罪論處,一體開革,永不敘用,並以管教無方之過,免了信親王弘晟之差使,著其去宗人府思過,中央銀行暫且由多羅貝勒弘曆代為掌管。
仁和二年四月十日,軍機大臣張廷玉於大朝時上了本章,言稱朝廷各部風紀不正,以致方有太原一案之發生,為振朝綱,當得嚴整各有司衙門之作風,以避免類似事件之重演,並上吏部考核新規二十八條,帝深以為然,著諸般臣工當庭議之,毫無準備之諸般臣工對整風一事雖自不免都有牴觸之心理,可一來見弘晴對此事之態度極為鮮明,二來麼,倉促之間也難想出甚抵制此事的良方,自也就無人敢在朝議時提出甚反對的意見,此事遂成了定論。
仁和二年四月十一日,就在群臣們還在憂心著整風運動將會掀起甚大浪之際,弘晴卻是突然下了道明詔,言稱將乘專列前往膠澳(今之青島)視察,帶皇長子永豐,皇三子永明隨行,留皇次子永隆在京為監國,諸軍機大臣中,方苞、郎爾衡隨行,其餘人等在京留守,望各安其職云云。
弘晴很乾脆,說走便走,詔書一下,次日便領著一大幫的隨行人員,登上了開往青島的專列,但行程卻並不速,幾乎是一路視察著過去的,沿途各縣幾乎都有所停留,不單接見了沿途各縣、府的官員們,前來迎候的各地百姓也有不少得以近了天顏,也沒少在各縣、府留駐,考察風土人情,原本一天余便可走完的路程,足足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都尚未進抵膠澳。
弘晴倒是走得瀟灑了,可京師里卻是沸反盈天了起來,沒旁的,吏部在張廷玉這個軍機大臣兼吏部尚書的主持下,嚴格按照整風二十八條開始了對京師諸多衙門的辦差作風之考核,風雷厲行之下,各有司衙門人等無不自危,連日來,被記檔者不計其數,儘管尚未見有甚處罰下來,可又有誰敢輕忽了去,怨言大起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一開始,還有人往弘晴處遞狀告吏部的摺子,可被弘晴下詔狠訓了一番之後,就沒人敢再將怨言往弘晴處捅了去,只是這等惶恐之怨氣卻是不會因此而有所消減,反倒是隨著整風運動的持續深入而激增著,或許,只要有顆小火星,就可能點燃整個火藥桶,問題是又有誰敢來點這麼把火呢?
倘若弘晴只在膠澳,那確實無人敢輕舉妄動,沒旁的,鐵路既通,弘晴只須一日便可趕回京師,誰敢亂動,那一準是自找死路,偏偏弘晴在膠澳視察了數日之後,似乎游性就此大起了,傳了道旨意回京,說是要乘水師戰艦前往金陵,讓朝中袞袞諸公各安其職,遇不決之大事,可由軍機處議決並報永隆處置云云。
仁和二年五月十二日,帝乘「威風號」戰艦,在渤海艦隊第二分艦隊十數艘戰艦的護送下,抵達金陵,兩江總督楊名時率兩江地面之諸多官員並十數萬百姓在下關碼頭恭迎,帝率皇貴妃曹雙兒及永豐、永明兩子駐蹕江寧織造府曹家,消息一傳回京師,一股反對整風運動的暗潮就此開始洶湧了起來。
「先生,吏部那頭如此肆意胡為,已是天怒人怨,再不有所更易,恐社稷亂矣,不知先生可有甚教我者?」
儘管弘晴已然離京,可四爺的日子依舊不甚好過,沒旁的,吏部那頭對戶部以及中央銀行都盯得很緊,不僅如此,但凡依附於四爺的朝臣也都在吏部的嚴稽範圍之內,一個多月下來,幾乎無人逃脫了去,少的被記檔或許就一、兩次,可多的麼,已然被記檔五六次了,雖說尚無相關處罰下來,可這勢頭顯然不太妙,早先弘晴在膠澳之際,四爺心中顧忌重重,雖不甘心蟄伏,卻也不敢妄動,可眼下弘晴已到了江南,沒個把月的時間,怕是回不得京,四爺自是起了在京搗鼓上一把之心思。
「呵,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吏部如此考核,衝著的自然是四爺您了,然,依鄔某看來,此圈套耳,等的便是四爺您自己跳出來找事。」
這月余來,四爺憂心忡忡的樣子,鄔思道自是早就全都看在了眼中,也早已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不過麼,四爺不問,鄔思道也不急著獻策,而今,四爺既是開口問了,鄔思道倒也沒多賣甚關子,笑著便點破了個中之蹊蹺。
「嗯……,小王何嘗不知如此,奈何形勢所迫,不得不然耳。」
四爺其實也早已看出此番整風運動之真諦所在,也隱約察覺到了內里恐別有埋伏,故而方才始終不敢妄動,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下頭那幫依附的官員怨氣越來越大,四爺已然有些支撐不住了,這才會起了反擊一把的想頭。
「王爺莫急,此事卻是不能再如此持續下去,然,縱使該出手,也不該由王爺來發動,鄔某倒有一策,或可解得此厄,當……」
鄔思道心中早有謀算,這會兒說將出來,自也就信心十足得很,
「嗯,好,那就這麼定了!」
四爺靜靜地聽完了鄔思道所獻之策,眼神閃爍地略一沉思,便已是就此下了最後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