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等叩見皇阿瑪。↖頂↖點↖小↖說,」
晨昏定省乃是大清祖制,當然了,阿哥們前去請安是斷然不可少之事,至於皇帝老子見還是不見,卻可隨意,前些日子弘晴剛登基,政務忙得很,也自無甚心情去接見諸子們的請見,大多是讓眾人在殿外磕個頭便算了事,今兒個難得有了好心情,也就准了諸子的覲見,眾阿哥們驚喜交加之下,自是全都打疊起了精神,禮數周全不說,唱禮之聲也自格外的整齊與洪亮。
「都免了罷。」
弘晴這些年來始終忙著各種政務與謀算,對女色上,自然也就不免有所忽略,子息也就多不到哪去,算上前個月剛出生的一子一女,攏共也就九子四女罷了,小的幾個都還在吃奶,大的麼,就眼前這六人,分別是曹雙兒所出的皇長子永豐以及皇五子永寧、海蘭珠所出的皇次子永隆以及皇四子永鎮、皇三子永明(王倩兒所出)、再有一個是淑妃烏拉娜所出的皇六子永頤,箇中永豐、永隆、永明都是同一天出生,現年都是十五歲,其它幾個大的十三歲,小的也就剛十歲,全都不曾開府建牙,皆在上書房裡進著學。
「謝皇阿瑪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儘管都是阿哥,可真能見到弘晴的機會也當真不多,早些年弘晴是忙於奪嫡,縱使回家,那也大多是在內院書房裡忙乎著,至於登基之後麼,更是少有接見諸子的時候,而今,好不容易才有個近天顏的機會,心情之激動自是不消說之事,謝恩的聲音里都明顯地帶著幾絲的顫音。
「近來功課都學得如何了?」
感受到諸子們的激動,弘晴的心中當即便滾過了一陣的愧疚,沒旁的,這麼多年了,除了最初幾年之外,弘晴還真就沒怎麼關心過自己的這幫兒子們,此際便是想說些體己話,也都不知該從何說起才是,愣了愣之後,也就只吐出了句無甚營養的廢話來。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皆誠心向學,不敢有負皇阿瑪之厚望。」
弘晴這句話問得有些寬泛,諸子們學業進度不一,課業也有些參差不齊,如何應對顯然是件棘手之事,好在大阿哥永豐機靈,緊趕著便回了句同樣無甚營養的廢話。
「嗯,那便好,少時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朕不指望爾等成名成家,然,經世之大道卻須得瞭然於心,如此,將來方可為社稷添磚加瓦,好了,見也都見了,沒甚要緊事,且就都去進學罷。」
弘晴是真不太擅長教子,加之手頭還有著不少政務要處理,略略談了幾句之後,也就準備讓諸子們就此退下了。
「皇阿瑪,兒臣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聽弘晴這般說法,諸子們自是都準備謝恩告退,卻不曾想皇三子永明卻是突然冒出了頭來。
「哦?你說,朕聽著呢。」
永明這等言語一出,弘晴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顯然是頗有些訝異,不過麼,倒是沒拒絕其之進言要求。
「皇阿瑪明鑑,兒臣聽聞朝中有人對國家安全局等三局之設立大有不滿,正自暗中串聯,欲圖在明日大朝時發難,兒臣以為茲事體大,實不敢欺瞞,還請皇阿瑪明斷則個。」
弘晴金口既開,永明自是不敢稍有遷延,但見其深深一躬,已是緊趕著將所要稟報之消息道了出來。
「朕沒記錯的話,爾還在上書房進學罷,嗯?」
永明這麼一說,弘晴的臉色立馬便板了起來,眼神銳利如刀般地便掃了過去,直看得永明心慌意亂地低下了頭之後,這才聲線陰冷地發問了一句道。
「是,然,兒臣,兒臣……」
永明乃是個機靈人,這一聽弘晴這等明知故問的言語,又怎會不知自個兒拍馬屁恐怕是拍到了馬腿上,心不由地便慌了,一時間都不知該說啥才是了的。
「進學就得有個進學的樣子,把課業做好了就成,其餘諸事不是爾等可以過問的,念爾初犯,朕便不罰你了,再有下回,休怪朕拿你去宗人府吃家法,還不退下!」
弘晴自己就是從奪嫡路上廝殺出來的,又怎會不清楚幾位即將成年的阿哥們心裡頭都在琢磨著些甚子,儘管明知道此等事情難以避免,可弘晴還是不想讓此等事情太早上演,訓斥的言語自不免便嚴厲了起來。
「皇阿瑪聖明,兒臣等告退。」
弘晴身上煞氣大,這麼一板起臉來訓人,頓時便令幾名阿哥全都不寒而慄,一張張小臉幾乎全都是煞白一片,哪還敢再多囉唣,齊齊稱頌了一聲之後,便即趕忙全都退出了養心殿。
一群不省心的主兒!
喝退了眾阿哥們之後,弘晴原本的好心情早已是不翼而飛了,可這就是天家政治的真面目,短時間裡壓根兒就難有更易之可能,弘晴除了在心裡頭叨咕上一句之外,當真沒甚太好的法子可想,也就只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來人,傳張廷玉來見朕!」
「喳!」
聽得弘晴聲色不對,侍立在側的李德全哪敢有半點的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領上兩名小太監,急匆匆地便行出了大殿,自去傳喚張廷玉不提……
「皇上駕到!」
仁和元年六月二十日,又到了五日一朝之時,太陽才剛剛升起,諸般朝臣們已是按著品階的高下,在乾清門前的小廣場上排好了陣型,安安靜靜地等著聖駕的到來,辰時正牌,隨著一聲尖細的喝道聲響起,弘晴已在一大群宮女太監們的簇擁下,緩步從門後轉了出來。
「臣等叩見陛下!」
這一見弘晴已到,諸般臣工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全都跪在了地上,齊刷刷地高聲見禮不迭。
「眾愛卿平身!」
算將起來,弘晴登基已是四月余,除了為誠德帝守孝的那一個月時間之外,其餘日子裡,始終都堅持五日一朝,自是早就習慣了這等萬眾跪拜的場景,自不會有甚特別的感覺,也就只是神態從容地行到了門前正中的大位前,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身上的龍袍,這才虛抬了下手,和煦地叫了起。
「臣等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弘晴金口既開,照朝規謝恩乃是必然之事,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啟奏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群臣們方才剛起了身,還不等李德全宣布早朝開始,就見一名身著五品官服飾的官員「噌噌噌」地從都察院的隊列里躥了出來,疾步搶到了御前,一頭跪倒在地,高聲嚷了一嗓子。
「嗡……」
群臣們循聲望了過去,這一見冒出了頭來的人是江西道監察御史汪四祺,頓時便哄亂了起來,沒旁的,群臣們儘管大半都不清楚汪四祺是四爺的人,可對其前些日子所上的彈劾仁和帝的本章卻都是知曉的,此際見其如此迫不及待地冒出頭來,顯見是要死揪著「麒麟商號」一事不放了,這可是公然在打弘晴這個皇帝的臉,諸般臣工們自不免被其之膽大震懾得不輕。
「愛卿有本要奏,朕自會傾聽,然,在此之前,朕還有幾樁要緊公務須得先行處置了去,愛卿且稍候罷,四叔且請了。」
這等發動突然襲擊的招數,都是弘晴玩剩下來的,又怎可能會應付不來,這不,但聽弘晴很是和煦地安撫了汪四祺幾句,但並未叫起,也沒讓其退下,更不曾准其開口言事,就這麼任由其跪在那兒,轉而便點了四爺的名。
「臣在。」
四爺這段時日被弘晴提溜著摧折得夠嗆,今兒個早朝時可是準備著要發動一場大規模反擊的,卻不曾想頭炮都還沒打響呢,弘晴便已將戰火直接燒到了他四爺的身上,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沉,奈何弘晴既已點了名,卻也容不得其有所猶豫,只能是緊趕著疾步從旁搶出,一躬身,緊趕著應了諾。
「四叔,若是朕沒記錯的話,秀女案發至今已是有十六天了罷?」
弘晴並未一上來便發落四爺,而是一派和煦狀地明知故問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確是如此,老臣無能,時至今日,尚未取得突破性進展,死罪,死罪。」
一聽弘晴又拿秀女鬧內禁一案來說事,還是在這等大朝之際,四爺當真恨得牙齦直發癢,可也無奈得很,只能是趕緊搶先認了罪,打算以此來堵住弘晴的嘴。
「四叔過謙了,您之能幹,朕可是清楚的,當年聖祖常常誇獎您能辦事,便是先皇在日,也常言四叔乃社稷幹才也,朕深以為然,卜一登大統,便依四叔為社稷臣,實是指望著您能幫著朕打理好大清社稷,今,選秀一案之案情似乎並不複雜,朕很是好奇,為何半月將過,卻一無進展可言,不知四叔可有何教朕者?」
四爺倒是打的好算盤,可惜弘晴卻並不吃他那一套,先是狠誇了四爺一番,而後方才提出了質疑,言語間雖不曾明言四爺辦事不用心,可意思顯然就是那麼個意思,這等言辭一出,諸般臣工們頓時又哄亂了起來,此無他,概因這等言語實在是太過誅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