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權?此是甚名堂來著?」
這一聽弘晴不肯給股份,老十四的臉色可就不免有些不好相看了起來,倒不完全是因沒吃到肉的緣故,更多的則是因著在來之前,他可是在八爺等兄弟面前將話說滿了的,本以為四成股份要不到,一、兩成該是沒大wènti的,卻不曾想弘晴居然一毛不拔,還抬出康熙老爺子這塊大招牌來壓他,這叫一向心高氣傲的老十四如何能忍得下去,若不是聽到後頭的變通法子,只怕老十四早拂袖走人了,死盯著弘晴看了良久之後,奈何弘晴始終不為所動,老十四沒轍了,也就只能是強按住心中的怒氣,瓮聲瓮氣地問了一句道。
嘿,就等你問呢!
老十四可是弘晴要釣的第一條大魚,自然不想頭炮便啞了去,別看弘晴先前神情從容而又淡定,實際上還真擔心老十四負氣走了人,若真如此,再想要釣這條魚,怕就得多費上不少的周折了的,好在老十四最終還是沒走,這對於弘晴來說,可就是個相當bucuo的利好之消息了。
「十四叔明鑑,這個銷售權麼,說白就是小侄若是將山東一省之銷售權給了十四叔,那山東一省旁人就不能再賣鄙號的商品,只能由十四叔獨家經營,就這麼簡單。」
既是打定了主意要釣老十四,弘晴自不會賣啥關子,直接用白話將所謂的銷售權簡單地解釋了一番。
「嘿,就這麼簡單?晴哥兒還有甚埋伏就一次性說出來罷,也省得爺追問個沒完。」
弘晴倒是說得神采飛揚,然則老十四又豈是那麼好蒙的,儘管臉色已是稍緩,可話里的不客氣之意味卻並未消減多少。
得,不愧是大將軍王,還真不是那麼好蒙的!
釣魚麼,自然是得下魚餌,還得下最甜的餌,若不然,魚可不會那麼輕易就上了鉤,弘晴一上來就打著獨家經營的幌子,就有若騙子騙人前總是拿著好事的一面示人一般無二,可惜老十四鬼精得很,要想靠這麼點甜頭就讓他上鉤,顯然不太kěnéng,儘管心中早有預料,可弘晴還是忍不住暗贊了老十四一把。
「十四叔見笑了,真談不上有甚埋伏不埋伏的,只是有些手尾須得彼此遵守罷了,簡單來說麼,就是十四叔名下的商號可與鄙商號簽訂契約,將彼此間的義務與權利乃至合作的年限都簽訂了下來,大傢伙日後便照著章程辦事便成,箇中瑣碎事宜不少,說起來話可就長了,十四叔若是不嫌煩,小侄倒是可以說得更具體上一些。」
一說到具體商業事務,弘晴久不曾施展的業務能力立馬就恢復了本能,一言一行間,盡顯奸商之本色。
「接著說,爺今兒個還真就想整明白這經銷權究竟是怎個說頭。」
老十四雖是聽明白了些,但並未就此作出個決斷,而是橫了弘晴一眼,不甚滿意地往下追問道。
「這事情說來是複雜了些,十四叔既是要聽,那小侄就獻醜了……」
弘晴前世那會兒就是吃商業這碗飯的,雖說只是個小小的業務,可那些個分銷代理體系卻是熟稔得很,此際說將起來,自是有若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從商業合同之規範說到了代理體系之構建,又從分銷商的權責利說到了市場推廣體系之健全,甚至連廣告營銷都因地制宜地整蠱了出來,直聽得老十四頭暈目眩不已,愣是沒搞懂弘晴的小腦瓜里怎會冒出如此多天馬行空而又聽起來分外合理的匪夷所思之構想。
「停,打住了,別扯那些有的沒有的,給爺一句實話,若是爺包下了山東一省,一年到頭能整蠱出多少的銀子?」
弘晴所言的那些分銷體系構建事宜放之後世,那不過都是些尋常知識罷了,但凡吃商業這碗飯的,哪怕只是個小小的初級業務也能說叨出個一二三四來,可放之眼下,那就未免太過先進了些,饒是老十四也算是這時代的精英人物之一,照樣被忽悠得個雲裡霧裡,一開始還能聽得個清楚明白,到了後頭,就已生生被弘晴的構想弄昏了頭,老大不耐之下,這便一擺手,止住了弘晴的話頭,問出了個最關鍵的wènti之所在。
「這可不好說了,若是十四叔名下之商號資金充沛,又有能人經營,再按著鄙號所規定辦了去,多的不敢說,每年兩、三萬兩銀子淨得還是輕鬆的。」
自打來了這個朝代,弘晴還真沒找著太多的機會表現一下自個兒在商業上的遠見卓識,這會兒好不容易逮住老十四,正說得個暢快淋漓,冷不丁被打斷了去,自是有點小小的不盡興,不過麼,到底是正事要緊,倒也不致於朝著老十四發飆,這便扳起手指,假作計算一番之後,給出了個大約的數目字。
「哦?」
老十四耐著性子聽了如此之久,總算是聽到了個有價值的信息,心中不禁為之砰然一動,倒不是因著兩、三萬這麼個數目字而震撼,真令其感到驚艷的是那個「每年」老十四雖是阿哥的身份,可頭上卻是光潔溜溜,連個貝子的封爵都尚未撈到手,這一點上,比弘晴都不如,加之還沒開府建牙,宮裡給他的花銷每月就只有五十兩銀子而已,哪怕其私底下搗鼓了個商號,再算上八爺那頭的支助,一年下來,就算不吃不喝,也落不了一萬兩銀子的,偏生開銷還大,真弄得個囊中羞澀不已,倘若真能撈個一年兩、三萬兩銀子的話,老十四哪有不心動的理兒,只不過此事涉及面實在是太廣了些,老十四卻是不敢擅自定奪,面對著偌大的誘惑,他也就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
還不動心?不致於罷,莫非這廝真窮到連保證金都掏不起了?
老十四先前眼中一閃而過的精芒消逝得雖快,可卻又哪能瞞得過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弘晴,此際見老十四明明心動不已,卻一無表示,心裡頭不禁犯起了嘀咕。實際上,弘晴還真沒猜錯,老十四就一窮鬼,那所謂砸鍋賣鐵湊出來的八千兩銀子其實大半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八爺幾個掏的,至於老十四自己麼,這當口上能掏出個三千兩銀子都已得竭盡全力了,又怎有kěnéng湊得足弘晴先前話里所提到的一省五千兩銀子的保證金。
「先前小侄所言的條件,那都是對外人的,倘若是十四叔要,就衝著咱倆的交情,那自當另作別論了。」
老十四的身家多少,弘晴雖不是太清楚,可有一條卻是有數的,那便是老十四如今還貓在阿哥所里,又沒啥差使,真能搞到錢的途徑並不算多,縱使有,那也不過是八爺幾個手裡頭漏下來的一星半點零碎罷了,當真算不得甚大生意,此際一見老十四心動而又猶豫之狀,立馬便有了主意,這便展顏一笑,煞是熱乎地扯了一句道。
「臭小子,又逗你十四叔玩呢,說,能給爺啥條件,擺開了說,再要胡鬧,小心十四爺抽你了啊。」
如此大的一筆生意,老十四又怎kěnéng不動心,先前正琢磨著如何開口跟弘晴好生套套近乎,也好不費啥代價便能將這筆生意敲定了下來,此際一聽弘晴如此說法,還真就是正瞌睡呢,枕頭就送上門來了,到了這等時分,老十四可就顧不得矜持了,嘴一咧,笑罵了起來,只是罵歸罵,內里的親近與熱切之意味卻是濃得可以。
「嘿,十四叔這話可就過了,咱倆如此之交情,小侄又怎敢逗您,一句話,小侄可以將山東省交給十四叔去整,保證金就免了,另外還給十四叔五千兩的放貨,等十四叔啥時周轉過來了,還到賬上即可,您看這樣成不?」
左右羊毛都處在羊身上,能利用老十四的門路,將生意迅速打開之餘,還能從老十四身上賺銀子,此外,還能順便刷些好感度,而更重要的是能將老十四掛在商號上,將來也有個著力之處,當真是一舉多得,這等好事,弘晴自是樂意做上一下的。
「此話當真?」
弘晴一句輕巧話,里外里可就是一萬兩的饒頭,當真是大大出乎老十四的意料之外,天大的餡餅從天而降之際,饒是老十四也算是城府極深之輩,還是禁不住又驚又喜地瞪大了眼。
「十四叔這話可就問得差了,小侄騙誰也不敢騙您不是,真不信,莫非要小侄對天盟誓不成?」
魚兒已然上了鉤,弘晴心裡頭可是爽利得很,不過麼,臉上卻是一派不悅狀,賭氣般地皺起了眉頭,沒好氣地吭哧了一聲。
「得,十四叔信還不成麼,嘿,還是晴哥兒夠意思,唔,只是一個省太少了些,也就塞塞牙縫罷了,要不晴哥兒好人做到底,再劃三個省出來?就兩江、湖廣啥的便成。」
老十四純屬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主兒,胃口當真大得很,臉皮也足夠厚,一口氣便打算將弘晴手頭最hǎode幾個省都給瓜分了去。
「十四叔,您這可是真為難小侄了,要不乾脆將全國都給您端了去好了。」
一見老十四這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小樣兒,弘晴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便半真半假地埋汰了其一句道。
「嘿嘿,晴哥兒莫氣麼,十四叔這也是沒得法子,你八叔、九叔、十叔都得有個交待不是?左右這天下不有著三十多省麼,給十四叔四個不就結了。」
老十四也知曉自個兒的要求有些過分了,不過麼,利益至上,該厚臉皮的時候,他可是很豁得出去的。
「十四叔喲,不是小侄小氣,實是托的人多了,到處都要,您讓小侄如何自處啊,唉,頭疼哦,誰讓咱就跟十四叔親呢,這樣好了,小侄將自個兒留下來壓箱底的川中撥給十四叔好了,條件麼,怕就難再有所豁免了,保證金可是一個子兒也少不得的。」
一個省少說也有個萬把兩的歲入,弘晴當然不kěnéng遂了老十四的意,不過麼,他卻是另有計較,這便擠牙膏似地又擠出了川中來。
「兩個,再加一個兩湖!」
「不成,只能是川中!」
「要不再加一個山西?」
「不成,就川中,多了沒有!」
……
論及臉皮的厚度,叔侄倆當真是旗鼓相當,誰都不比誰差多少,這番砍價下來,自是一個更比一個精,你來我往地爭執了近半個時辰,事情總算是以各讓一步告了終了弘晴給出了山東、川中兩省,而保證金方面,山東全免,川中只給一半,至此,叔侄倆算是取得了一致的意見,都笑得分外的開心,把酒言歡之下,更是分外的投契,只是叔侄倆各自都笑得是啥,那就只有老天才曉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