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傳膳!」
與李敏銓以及三阿哥好一通議事之後,誠德帝自以為形勢掌握之中,原本的憂慮已是大減,心情略感舒暢之餘,飢餓感可就大起了,儘管尚不到午時,卻已是飢不可耐地嚷嚷了一嗓子,自有寢宮外頭『侍』候著的太監們緊趕著應諾而去。。 更新好快。
「啟奏陛下,方苞、方大人在乾清『門』外求見。」
膳食還沒來,李德全倒是先跑了來,帶來了方苞求見的消息。
「他來作甚?不見!」
方苞在朝中雖一向持中立態度,甚少參與諸位阿哥們的傾軋,可實際上麼,卻是站在弘晴一邊的,這一點,誠德帝自不會看不出來,而今麼,誠德帝方才剛部署了一盤大棋,準備給弘晴來上一個狠的,自是不願在此際接見方苞這麼個親近弘晴的大臣,但見誠德帝滿是不悅地一揮手,已是毫不猶豫地便下了拒見的旨意。
「喳!」
一見誠德帝這等不耐之表情,李德全縱使有心轉圜一番,也自不敢胡『亂』進言,只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就此退出了寢宮,急匆匆地便趕到了戒備森嚴的乾清『門』處。
「陛下口諭,不見!方大人且自請回罷。」
乾清『門』前,一身整齊朝服的方苞正自垂手立於警戒線外不遠處,一見得李德全匆匆從『門』內行出,趕忙伸手整了整官袍,疾步迎上了前去,卻不曾想李德全只在警戒線處便站住了腳,一本正經地宣出了誠德帝的口諭。
「嗯?」
一聽誠德帝居然玩出了拒見的手段,方苞長長的壽眉當即便是一揚,抖手間便已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枚龍形『玉』佩,雙手握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朗聲道:「先皇御賜龍佩在此,本官要求即刻面聖,煩勞李公公再去走上一趟。」
「方大人請稍候,容洒家這就去稟明了陛下。」
李德全乃是康熙老爺子身邊的老人了,自然認得出那枚龍佩的真偽,臉上當即便『露』出了驚容,沒旁的,概因這枚龍佩可是康熙老爺子專『門』賜給方苞保命用的,哪怕是犯了十惡不赦之罪,也可憑此『玉』佩勾銷了去,當然了,只能用一次,大體上就是道免死金牌之意,而今,方苞居然將此物用在了請求即刻面聖上,付出不可謂不大,饒是李德全城府深,也自不禁為之動容不已,不過麼,卻並未多言,而是恭謙地朝著方苞行了個禮,便即匆匆又往寢宮趕了回去。
「什麼?老匹夫居然拿出了龍佩?他瘋了麼?該死的,哼,讓他滾來見朕!」
寢宮中,誠德正用著膳,這都還沒吃上幾口呢,冷不丁聽李德全說方苞持著先皇御賜龍佩求見之事,當即便食不下咽了,沒旁的,概因那枚龍佩原本是康熙老爺子的貼身之物,在康熙五十五年中秋夜宴時,當著所有阿哥們以及在京從一品以上朝臣的面,老爺子親自賜給了方苞,笑稱此乃御賜免死金牌,但有所求,只要不違天倫,皆可准之,此事,誠德帝可是親眼見識過的,在帝王起居註裡也有著明確的記載,而今,方苞居然用在了此時,誠德帝儘自又氣又怒,可也沒轍,只能是憤憤然地准了方苞的求見。
「喳!」
這一見誠德帝盛怒如此,李德全哪敢有甚旁的言語,趕忙應了一聲,匆匆便向外行了去,不多會,便又陪著面『色』肅然的方苞從屏風後頭行了進來。
「老臣叩見陛下。」
儘管誠德帝面『色』不善得很,然則方苞卻並未在意,但見其從容地搶到了御前,按著朝規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何事?說!」
誠德帝雖是迫於先皇御賜龍佩的壓力,不得不接見了方苞,可顯然不打算與之多談,也不等方苞將禮行完,便已是不耐地冷哼了一聲。
「老臣肯請陛下屏退左右。」
方苞並未急著言事,而是不緊不慢地行完了大禮,而後方才聲線平和地提議了一句道。
「你……,哼,爾等全都退下!」
一聽方苞此言,誠德帝原本就浮躁的心當即便更煩上了幾分,張嘴便『欲』呵斥方苞的無禮,可到了底兒還是沒好意思這麼做了去,也就只是面『色』鐵青地朝著『侍』候在側的一眾宮『女』太監們不耐地揮了下手,聲線冷厲地下了令。
「喳!」
誠德帝既已開了金口,李德全等人自不敢稍有遷延,盡皆躬身應了諾,魚貫著便退出了寢宮。
「好了,卿有甚話這就說罷,朕聽著呢。」
誠德帝口中說是聽著,人卻是往錦墊子上靠了去,眼睛半睜半閉著,擺出的便是個不想聽的架勢。
「老臣聽聞泰山將崩,心實不安,故不敢不奏也。」
眼瞅著誠德帝如此做派,方苞的雙眼立馬便是一眯,可禮數卻是周全得很,但見其磕了個頭,一派憂心忡忡狀地說出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語。
「嗯?爾在胡言個甚,泰山怎可能會崩塌,胡鬧!」
誠德帝本以為方苞是要來為弘晴辯解的,可卻萬萬沒想到方苞居然說的是這麼個事兒,當即便『迷』糊了,坐直了身子,滿臉不悅地便呵斥了起來。
「呵,老臣說泰山將崩,陛下不信,可旁人說仁親王將反,陛下卻是信了,這豈非咄咄怪事了麼?」
面對著誠德帝冷厲的呵斥,方苞並未驚慌失措,而是淡淡地一笑,神清氣定地反問了一句道。
「哼!此事朕已是親自審過了的,又何須爾來多言!」
方苞此言一出,誠德帝臉上的不滿頓時便更濃了幾分,沒好氣地便別過了頭去。
「古人常言: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固然是常理也,然,在老臣看來,眼見也未必便是實,豈不聞世間有謀算之道乎?自古以來,用間者,多矣,縱使是死間,也不在少數,陛下乃飽讀史書之人,理應是知曉其事的,當無須老臣多言才是。」
誠德帝這等賭氣之樣子一出,方苞臉上的笑意立馬便更濃了幾分,不緊不慢地便進言了一番。
「死間?這……,這怕是不致於罷?」
誠德帝本就是疑心病極重之人,這一聽方苞如此說法,心裡頭當即便動搖了起來,只是一想到先前親自審問過那些在場的諸般人等之情形,誠德帝自不免又有些個不太相信方苞之所言。
「不致於麼?呵,陛下且好生想想,仁親王若是『欲』登基,有沒有這麼道遺詔,可有太大的區別麼?」
方苞笑著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又追問了一句道。
「嗯……」
方苞這麼個問題的答案是明擺著的,就算誠德帝不願承認,也清楚弘晴真要登基,壓根兒就無所謂遺詔不遺詔的,哪怕誠德帝尚在世,都不可能阻擋得了弘晴的上位,更遑論那份遺詔上頭本來就是傳位給弘晴的,既如此,弘晴又有何必要派人去盜取或是查驗,這顯然有些不合常理,只是話又說回來了,有了這麼份遺詔,弘晴的上位才會顯得名正言順,若不然,終歸還是有著篡位之嫌,從這麼個意義來說,弘晴派人去偷偷查驗一下遺詔的內容,似乎也說得通,正是出自此等想頭,誠德帝並未回答方苞的問題,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悶哼了一聲了事。
「陛下可是以為仁親王也有可能會擔心名不正言不順,故而著人『私』下查驗個中之內容麼?」
方苞乃當今有數之智者,哪怕誠德帝並不接茬,可其卻是一眼便看出了誠德帝的心理變化,也無甚顧忌可言,直截了當地便揭破了誠德帝心中之所思。
「難道無此可能麼?」
被方苞如此直接地道破心思,誠德帝的老臉不由便是一紅,可嘴卻還是硬著的。
「誠然,可能『性』是有的,只是這等可能『性』就跟老臣說泰山將崩一般無二,幾可忽略不計也,以仁親王之睿智,又何須行此下作之手段哉,倒是拼力往仁親王身上栽贓者顯然更可疑一些,不知陛下以為然否?」
這一見誠德帝就一煮熟的鴨子,『肉』都快爛了,嘴卻還硬著,方苞實在是暗自好笑不已,不過麼,倒是沒出言譏諷誠德帝的無知與輕信,而是一針見血地點明了真相。
「這……」
聽得方苞這般說法,誠德帝立馬便遲疑了起來,心中對弘晴的猜疑就此淡去了不老少,與此同時,對三阿哥卻是起了疑心,只是攸關帝王的面子與尊嚴,誠德帝又不願就這麼承認自己的錯誤,一時間不禁為之語塞了去。「陛下莫非以為靠著李敏銓獻上些歪『門』邪道之劣策,再輔以三阿哥之力,便真能奈何得了仁親王麼?那也未免太過小瞧仁親王之能了,不瞞陛下,老臣之所以會來覲見,正是出自仁親王之所託,倘若陛下真要一意孤行,那就請先殺了老臣好了,以免將來老臣下了黃泉,也自無顏面對先皇。」眼瞅著誠德還在那兒患得患失,方苞的臉『色』立馬便嚴肅了起來,但見其用力地磕了個響頭,冷然地便又進言了一番,當即便令誠德帝的老臉紅得有若猴子屁股一般無二……--5aahhh+279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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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一語點醒(一)